元礼号原本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归国海船。
“归国”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远洋大帆船,从设计来说,实际也是盖伦船的一种变体。
主要其实是为了运送货物和人员,所以船底设计的并不是陡峭的鱼背型,反而有些平滑。
这样不但可以增加货仓容量,也可以让船只吃水较浅,便于航行在淤浅的水道,提高近海适航性,方便运送货物。
但也不要以为这种归国海船就只是民用船只。
实际上这种船型,正确的划分是重型武装贸易船。
它的结构稳健,用料也极为扎实,所以算是皮糙肉厚,而两层的火炮甲板设计,让它看起来就不好惹。
荷兰东印度公司习惯于用归国海船和快艇配合,组成高低搭配的船队袭击敌对势力的码头或者城镇。
正是因为这艘船亦商亦战,又皮实耐操,所以才被朱烨选为冲阵先锋。
这样不论后面如何扯皮,他可以推脱说排除的是民用船只,确实只是前来贸易的。
自由贸易,能有什么错误呢。
反正朱烨交代的就是不开第一炮,但被打了也无需畏手畏脚。
现在,陈元礼就发现他的元礼号被攻击了,对方的火炮虽然因为开火距离过远,而没有打中它,但确确实实是对方先开了第一炮。
他激动的浑身都在战栗。
跟随舵主出海这许久,他的船作为中军船团中的主力舰只,竟然一次海战都没捞到,枪都没开,自然没有功勋,没有功勋他还怎么进步?
“调整船头方向贴上去,侧面迎敌,火炮准备!”
激动归激动,该下达的命令还是要下的。
郑芝龙举着望远镜时刻关注着战场,所以对于己方船长的率先开炮,他也第一时间发现。
虽然暗骂那船长草包,但真事到临头,让他阻止,他却又犹豫了起来。
虽然他不想主动挑起冲突,但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眼下正在对峙,如果他的船开了炮,又灰溜溜的收队让开航道,那他郑氏的脸面算是落了一地,再想压服手下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看己方开炮船大小的确也还不错,对比朱烨船队中那艘突出船阵的归国海船,也没有多少差距。
郑芝龙也是海商出身,对周围海域各方势力的标志性船只心里门清,所以一眼便认出那船的船型。
这种商战两用的船型,其实并不比他的大型福船强多少。
“可以一战,先看看朱幺仔的成色再说。”
郑芝龙打定主意,所以沉默不语,对于手下的主动开炮,既不阻止,也不动用更多舰船扩大战事。
陈元礼手下的水手们专业水平还是不错的,也就郑芝龙心里博弈的功夫。
元礼号已经打横完成,拖着纯白色的尾迹,逐渐逼近那艘率先开炮的福船。
那个郑芝虎手下的船长,虽然惯靠溜须拍马混功劳。
可自己没本事不等于没眼光,恰恰相反,这种溜须拍马的,偏是需要有一副不错的眼光,这船长就是如此。
他如今也看出那朱氏的船,来者不善。
“炮还没装好吗?刚才鼓噪的是你们,怎么现在真要上战场了,都拉了?”
听着火炮官对下面火炮甲板上乱象的描述,船长破口大骂。
而那火炮官也不服他,隐蔽的翻着白眼,只是立在他旁边做无声的抗议。
脑袋里更是抱怨不休:“要不是你这幸进之辈平时不重视武备训练,炮手们的水平怎么会差成这样。”
他两个都不再说话,一时间指挥室内竟然落针可闻。
船长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能仓促迎战,否则这个状态硬吃对方一轮齐射,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他转头问一旁的大副,“我们现在还有拉开距离的机会吗?用来多给炮手们一些准备的时间。”
那大副嘴角一抽,隐晦的同火炮官对了个眼神,其中的无奈无以言表。
碰上这么个上司,他也是毫无办法,只得耐心解释道:
“那荷兰归国船船身厚重,所以速度不快,但他们已经抢占了顺风的优势,现在两船交汇航行,咱们想要拉开距离只能改变航向,最好就是掉头反跑,这样就可以抵消风向方面的劣势。”
“虽然咱们的硬帆便于操纵,但转向也需要时间操作,所以能够争取的时间虽然有,但也不至于太多。”
大副停顿了一下,像是给船长理解时间,又或者是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现在全军都看着咱们,这...这未战先跑,不太合适吧?”
那船长理都不理什么合不合适,听得专业人士确实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想法,便果断下命令,让自己的船与对方拉开距离。
陈元礼正摩拳擦掌的估算距离,准备好好的在两船交汇的时候,给对面来一波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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