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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不知师尊在说什么？”
应阿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想从中找出某人的痕迹，看他惊慌失措神情，她心底升起一阵悲哀。
她才是被困在旧日阴影里的鸟兽，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是闻天语的算计，而她不过是一枚棋子。应阿京松开他，自嘲地笑着：“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愚不可及？”
白光闪现，雷电击中大殿屋脊，瓦片碎裂坠落，嘈杂地雨声扰得她心绪不宁。
长瞻无法忽视唇间反复按压的触感，克制多年的情意被赤裸裸地刨开，没有羞恼更多的是一种细密难言的折磨。
“戚彧应该没告诉过你，冥灵木究竟是什么东西？”应阿京的手指慢慢描摹他的眉眼，灵光在他光洁的脸颊上刻出诡异的彩绘，灼烧感侵入骨髓。
应阿京凭借着记忆绘出藤木的轮廓，每刻入神魂半分，他的眼睑就颤动一下。应阿京：“皮相下的经络就是冥灵木。”女娲造人时，一根根地把它们植入泥人里，枝条生发将气血输送全身，渐渐黄土变得柔韧，僵硬的肢体可以自由活动。
可惜为了创造生灵，冥灵神木几近灭绝。能适应灵气复苏且能与诅咒共存的凡胎少之又少，替换体内的冥灵木重塑躯体是唯一的办法，成为祭品的只能是她。
“骊龙珠虽珍贵却换不来一株冥灵，你死了没有任何价值，不如用来替我管好魇中境。”
她需要一个可以暂时存放灵魂的地方，于是应阿京以碧灵海为中心构建起庞大的梦魇，利用无字天书将人的精神力汇聚于此。阵眼自然就是骊龙珠，或许这就是长瞻唯一的用处。
长瞻忍耐着心里的焦灼，他无法向她坦白自己的心意，更无法为她分担肩上的重任。每一次他跟随在她的身后，视线落在她半蜷缩的手指上，却不敢逾矩生怕让察觉到自己的龌龊。
应阿京点破他的身份，无非是想告诉他，前尘往事宛如过眼云烟，红尘牵绊不住她的决心。长瞻再怎么苦苦相追也是白费功夫，她有自己的命途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长瞻死也不承认，仿佛只要他不松口承认自己是边峘，他们就还有重归于好的机会。
最后一笔画完，长瞻俊朗的脸上宛如长出一株妖娆的花藤，应阿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听她长舒一口气：“我今日要去赴约，你乖一点儿。”
她的手指顺势捋了捋他鬓间的青丝，随后抬臂摸摸他的头，像是在替一只哼唧唧的犬类顺毛。
“你要去哪里？”他揪住她的一片衣角，往前挪了些，看到应阿京眼底闪过不悦，下一刻松开衣角规规矩矩地垂下头。
娲皇宫外风雨声渐微，神像两侧的千灯盏挨个点亮，殿内只剩红伞和执念。
剑刃在汉白玉地砖上拖出刺耳的尾音，应阿京已经很没回来了，那个人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
汉白玉宫殿外的白银花树下，历泽用麻布擦拭长戟，“闻天语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豢龙氏就是碧渊玉龙一族，对吗？”应阿京用剑挑起地上的落花，站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没有遗骸更没有所谓的权柄，一切都是闻天语放出来的诱饵，就是为了激化伏羲氏内讧。”
“我原以为你效忠的是伏羲氏。”
历泽：“效忠伏羲氏？我母亲南征北战还天下海晏河清，结果被他们暗算夺取帝位，污蔑成妖魔流放黄泉。我父亲被抽筋削骨，成了他们长生不老药。我还记得那个被我称作叔父的人，逼迫我吃下我父亲的肉，让我的兄弟们骨肉相残，最后美名其曰‘帝王之术’。这样的人族不配活下去，倒不如全都死个干净。”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用这把长戟了。”历泽眼神温润中带着一丝遗憾。
闻天语是始作俑者，那么历泽就是帮凶。已经死去太多无辜的人，哪怕最后冥灵木复活所有人，苏生的人还是原来的人吗？那些无辜受累的人难道不会变成不愿超生的怨灵？闻天语背离誓言与伏羲氏背叛女娲有何区别？
应阿京心里五味杂陈，闻天语不配为神，自己也不配大义凛然地质问天道，最后一个要屠杀的神竟是自己。
“我曾在古籍里一睹龙将之风采，我以为的龙将当是勇武不失良善，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是这天底下最公正的存在。看来史书上记载有失偏颇，我没经历过你们的时代，无法共情你们的不得已。自我被封为龙将那日起，生为大泽之民生，死为大泽之民死，我既是闻天语的半身，自当了结所有罪孽，以慰籍大泽百姓在天之灵。”
她手中的仙剑发出微弱的光芒，应阿京此时此刻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历泽了然于心，会心一笑，面对着她，手持长戟。
应阿京一剑斩尽棠梨，月华笼罩整个白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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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碧灵海飞雪满天，乌云遮日，邪祟在高空四窜，尖啸、讥笑回荡在人间。
从暴雪中走出一道人影，长瞻脸色惨白，唇齿渗出鲜血，他迎着风雪一步步靠近鬼域。他苦笑着吐出一口血，把青伞好好护在怀里，所到之地雪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他一路杀过来，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所幸天寒地冻，伤口处没有多疼。
“边峘，你说我们还能看到天下安宁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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