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月下老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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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仙在心疼的同时感到奇怪，即使太阴是以凡人的身份下凡，可她到底是位神明，凡间多少会有她的信徒，有她神位的供奉，又怎么如此？

“今天是八月十五，都早点回家吧。”张仙听到路人这么说，八月十五，那岂不是星君的生日，至少今天星君可以吃饱饭吧？他看到不远处小太阴似乎也对这感兴趣，偷偷竖起耳朵在听着。

“呦，可不是吗。前几年就有神明降下神谕，说是这月亮管辖的夜晚啊，属阴，阴气重不是什么好时辰。既然这月亮占着神位不做事，还就因为升起月亮才导致太阴落下，那我看今年啊，这月亮也和从前一样，不必供奉了。”

听到这话，小太阴似乎被烫了一下，那小手一瞬间地缩回。看上去那般无措。

张仙听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若是太阳星君不牺牲，恐怕今天的小太阴还会和从前一样幸福，有太阳星君的保护，恐怕今天还在过着生日。

可如今，太阳星君为凡人身死，他唯一的妹妹太阴，分明是为凡人做事才得罪诸神被贬下凡，现在却还要被这般污蔑。正义与公平何在？是否这世间的善意只存在于绝对的实力之下。张仙自己都没发现，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道心凝聚得更实一些，已经不是从前虚无缥缈的样子。而他的境界也隐隐有要突破的势头。

小太阴离开刚才的地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徘徊在大街上。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真的好想哥哥，这些凡人，为什么都会讨厌自己呢？既然这样，她就做一件坏事吧，只一件，就当给自己庆祝。

小太阴找到转角处的一对看上去四十来岁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夫妻，她蹲在一旁看着，她知道现在的老百姓都没有钱，这对夫妻表演得很好，面前的盘子里却只有十几个铜板。小太阴想，自己就拿两个，两个就够买个馒头了。

那表演的大叔走起路来腿脚微跛，想来等会儿追不上自己。看他们虽然穿的也是旧衣服，但到底比自己好多了。

小太阴这么谋划着，接着找准时机，拿起两块铜板就起身准备要跑。可此刻的小太阴实在是高估自己，也并不清楚凡人身体的特性，她饿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在蹲下来后还能瞬间起来跑步。

就在她拿走两块铜板的一瞬间，起身后直接晕倒在地。

那两名中年摊主所幸也是好心人，见到晕倒的小太阴，便暂停卖艺，将她抱起，带她回家。

张仙跟在几人身后，又想到当初太阴对自己说，“化缘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所以，她是真的被饿怕了啊。

小太阴再次睁眼，眼前趴着那两位她抢过钱的夫妻，他们看着太阴，一眼担忧。太阴慌忙起身，“对不起，本君不是故意抢夺你们钱财的，你们想怎么处置本君都可以。”

那对夫妻听到太阴始终称自己为本君，还当太阴是个身世凄惨头脑不太聪明的可怜小孩，也没去纠正她的说法。只是那位男子，拄着一根柳木制成的拐杖，将两个白面馍馍拿过来。那女子怜爱地摸着太阴的头，轻轻安慰道，“好孩子，流浪了这么久，饿坏了吧。吃吧。我们不怪你。”

小太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这可是白面馒头，是普通人家能拿出的最好吃食。他们不仅不怪自己，还舍得给自己吃这么好的东西。若是面对诽谤和恶意，太阴不会允许自己哭出来，自从哥哥走后这样的温情太阴再也没感受过，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抱紧眼前这对夫妻，放声哭嚎出来。

小太阴在那儿哭，这对夫妻就在那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静静地陪着她。等她哭到没有力气时。

他们才开始做自我介绍，那名男子温柔介绍道，“我叫常羊，这是我婆娘，他没有名字。”那女子也温柔地对太阴笑笑。

“我们老两口，有个儿子，叫常柳，比你大好几岁。因为我腿脚年轻受过伤，想做别的营生人家也不要。好在这身体壮实，便一直卖艺，在这附近几座城里表演胸口碎大石，也赚不到几个钱。好在儿子争气，他念书，是个郎中，游医，过段时间可能就会回来。”常羊边说边抬起手边的拐杖，一脸骄傲，“这根拐杖，就是常柳亲手做的。”

常羊的妻子瞪常羊一眼，又温柔对太阴说道，“我们老两口啊，虽然穷，但一直想有个女儿就好了。常柳这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的，我们也实在想得慌。你若不嫌弃我们老两口过不上好日子，不如就留下，给我们两口子当个女儿。没别的好处只是不会叫你饿着。”

小太阴看向那根拐杖，接着抬头道，“好，我给你们当女儿。”张仙也皱着眉头看向那根拐杖，这不是一根简单的拐杖，里面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魂魄，想来就是老夫妻口中的儿子常柳。那柳木与他名字命格相合，恐怕是他意外身亡后附着在这拐杖之中。只是太过奇怪，这根拐杖竟给张仙以熟悉之感。

既然他们没了孩子，又对自己有恩，那为还这份因果，自己便在凡间多待些时日替这常柳给他们养老送终便是。从今天起到离开凡间的那一天，本君不是太阴星君，我是常家的女儿。太阴这么告诉自己。

张仙上前，隔空轻轻抚摸那根拐杖，竟意外看到拐杖之中的人影。这一切不是幻觉吗？怎么只有这东西摸得着？这还不够奇怪，更令张仙吃惊的是，他在这拐杖中看到的人影，分明是他自己。确定是凡人的灵魂，但他不会认错。原来这常柳便是自己的前世。

原来早在很多年前，自己便和太阴有这样的机缘，张仙心想，又认真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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