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大排档左行六百米处是客运码头，码头只有一条去附近小岛给妈祖进香的快艇航线，但每日往返客流量不在少数；

右行一公里处是高速公路进出口，为配合南港镇开发工业区而修的路，开通不到半年，多是往返市里货运码头的货车。

沈与茜看着路牌上的地名，搜索了一遍记忆，大概能想起来的是这地方过不了多久就该落寞。码头会搬迁，公路会荒废。

过去几年看南港是前景光明，不管是外资还是乡镇企业，都很看中这地方的水陆交通便利性，开办工厂会将这里放在第一选址。

几百年靠海吃海的南港人纷纷瞄准势头，改行，进厂，谋一个安稳工作。可惜好景不长，最大的鞋厂撤走后，陆陆续续一些厂子倒的倒，撤的撤，很快，南港镇被投资客们从开厂第一选址名单里拿掉了。

但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离开大海”，很多人已经不愿意再回到海上，选外出务工。渐渐的，南港成了一座只有老年和留守孩童的小镇，经济上不去，原来渔业也捡不起来。

此刻还能见到的场景，大排档所在的街头，沿街不是小炒馆就是快餐店，红红绿绿的塑料凳摆满整条街的店门口，有忙碌的赶路人随便拼桌扒拉几口饭，也有三五人应酬喝酒大谈业务。

“怎么了？”赵皆看不明白沈与茜在看什么，小心出声询问，因为他姐已经往店里走了。

沈与茜收起视线，随口回答赵皆一句“看今天会不会下大雨”，然后跟上走近大排档店。

店门口已经有几桌客人在喝酒，聊得不亦乐乎。门口头顶上拉了一张蓝白色防雨布，有人拿着扫帚在赶布条上的积水，瞧见有客进店，忙招呼：“几个人？吃什么自己先看。”

已经走进店门的赵婧遂回头看过去，没做任何铺垫，直接拿出警证，表明来意。

“十三、四年前的事谁能记得清哦？”

店内，老板娘喊来一个厨房帮工念赵婧带来的报纸内容。当年本地日报中提到附近发生车祸的新闻，其中采访的几个路人里面就有这家大排档的老板娘。

事发时间是天未全亮的凌晨四点二十几分，整条街也就她家大排档刚刚打烊在收拾卫生。老板娘听到一声巨响，以为是地震，慌忙喊店内人员跑出去。

毕竟那时候，距离发生过举国震撼的大地震才几年，作为地震多发的居民都熟记着防震意识。

跑出了门，发现不像地震，几人左右搜寻着哪里传来的异响时，前方街头有辆货车的司机突然狂按喇叭，随后下来车，朝他们挥手喊“车要掉了！救人啊！”

大排档里包括老板娘一行四人，片刻没有犹豫，拔腿往那边跑。

只不过，当他们跑出街头，上了环岛路只看见一辆卡在护栏摇摇晃晃的小轿车滑进海里。

不管是当年新闻报导，还是警方的档案记录，又或者现在亲自找过来，第一发现人的描述都是一样的。

但赵婧要确认的是：“那个货车司机呢，他应该才是第一个看到撞车，我怎么没看到他的笔录？”

“我哪里知道？”老板娘从一开始的谨慎对待，到现在态度已经变得迷惑不解。要不是有人给她读了一遍报纸内容，都快不记得有货车司机这一回事了。

“十三、四年前的事谁能记得清？”她又重复了一遍。

沈与茜没进店，站在门边听他们对话。赵皆由于参与不进话题，所以退到沈与茜一旁，不时地观察几眼沈与茜表情。

没什么表情，像局外人。沈与茜几次感受到赵皆的目光后，有些调侃的语气，说：“你姐是从小就这么强势吗？”

她声音不大，完全不影响店里头赵婧强横要求老板娘回忆当时场景，并要求给出一同在场的其他三人联系方式。

赵皆原本都准备去拦一拦他姐了，听到沈与茜的话后，缩回了脚，先回道：“强势？是的，强势。在我家有个不成文规则，叫‘一切规则赵婧拥有绝对否定权。’”

“那你岂不是从小活在她的阴影里？”沈与茜随口问道，闲聊，主要是不想去关注店内的对话。

她是在意的，对赵婧的问话结果每一句都听得仔细，但可能为自己没有波澜的内心感到惭愧，所以装作不在意，假装很无关紧要。

赵皆似乎能察觉沈与茜的这种细微情绪，回应闲聊，说着：“别说我了，邻居家的狗都活在我姐阴影里！”

是认真在答话，因此说完了看到沈与茜露出一丝笑，赵皆才意识到自己形容不恰当了，太把自己排在和狗差不多的位置。实际上论卑微程度，他可能比邻居家的狗还地位低。

但赵皆没有替自己解释，有些像在逗沈与茜开心，继续说着：“不夸张，那只杜宾长得凶横恶煞，见谁吼谁，偏就被我姐训得服服帖帖。”

“看得出来。”沈与茜认同地看一眼赵皆，点头说，“赵婧挺会管理人……和狗。”

“我地位还是高一点的，那只杜宾之所以会被我姐训，是因为它差点咬到我。”赵皆决定解释一声，不过这话还是没能让自己的地位显得比狗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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