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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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向来寡淡，在外行走的人并不多。

不知是由何时开始的规矩----当护城河的水被夕阳映红一半时，便要开始点灯。

从最外围的寺山巷，到最里的皇城心，数不清的灯笼在纵横交错的八十二巷中被高高悬起。

深深浅浅大大小小，它们与残阳接力，和夜幕较劲儿，誓要在这方地界，开辟出一处人间的繁华境界。

陆凛打了个哈欠，思绪还有些混乱，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看了眼身旁尚未醒来的李且言，出宫的时候两人是同乘一辆马车，却这么巧，都睡着了。

马车已经停下，周围一片寂静。她仔细听了听，甚至连马儿的响鼻声都无。

陆凛掀开车帘，发现马车停在一处树林之中。树枝层层叠叠密不透风，一眼望去更是看不到边际，加上天色暗淡，像是个墨色的半圆罩子，将她笼在其中。

血腥味扑鼻而来，马儿和车夫俱都不见踪影，车板前端有大片的血迹，此刻仍在往下滴滴答答。

“醒了？”

身旁突然有人声响起，陆凛猛地转头，看见是谢韫舟和古青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陆凛问道：“这是？”

说是到罗家庄，但一眼望去，附近并未有宅子的模样。

谢韫舟说道：“不知道是何处。我们在马车上打了个瞌睡，醒过来便在这里了。”

他伸出手，要扶陆凛下车。

陆凛看着那只手，最终只是自己扶着轿厢跳了下去。

古青墨看着这两个人，啧啧两声，“我要是没记错，你们两个不是有婚约的吗？”

两人都未答，谢韫舟收回手说道：“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一车戏班子，只是他们尚未醒来。”说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补充道：“看那马车，应当也是宫里的。一样，车夫和马儿都不见了。”

陆凛绕到谢韫舟车前去看，车板上也是鲜血淋漓，只不过多了些马儿的碎皮毛和碎肉掉在车头方向的落叶上，不似自己的车前那么干净。

“要不要去树林中看看？”谢韫舟提议道：“刚才我看过这附近，并没有马车印留下，也许走得远些，会有些痕迹。”

“如果我是你，肯定不会往树林里走。”古青墨仔细端详那些马匹残渣，说道：“树林里有东西。能把人和马吃得这般干净，想必不是普通野兽。”

说罢，三人又走到戏班子那辆马车前，这车比他们的稍微大些，应当是为了多乘几人。车夫和马儿同样不见了，只是在前板上有个沾了血的脚印。

陆凛瞥了一眼谢韫舟和古青墨的袍角，还算得上是干净。马车后面有个突出的车板，放着几只木箱，想必是戏班带的道具。

“竟然还有个戏班子跟着来。”古青墨在旁不紧不慢，抻了个懒腰，说道：“看来倒霉鬼也不只咱们几个。”

陆凛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个戏班子恐怕就是昭德帝所说的“恩典”——若是出什么事，还能有几个替死鬼顶在前面。只不过人是活的，这“恩典”怕是难以消受。

思及此，她二话不说就打开箱子翻弄起来，谢韫舟在旁有些讶异：“怎么……”

一个木箱里放的是戏班子换洗的衣物，陆凛从中翻出几件最为普通的粗制布衣，比了比大小，扔给谢韫舟和古青墨各一件：“换了吧。等到他们醒来，就来不及了。”

“嘿，还是你聪明。”古青墨是反应过来了，拍了拍一脸茫然的谢韫舟，解释道：“荒郊野岭，万一出什么事儿，咱们穿得这么好，定然会被先推出去送死。谢小爵爷自小之乎者也的学着，锦衣玉食的养着，不知人性险恶啊。”

“那……李且言？”谢韫舟恍然大悟，又担心的看了一眼陆凛的马车。

陆凛根本没搭理他，早就拎着自己准备的衣裳上了谢韫舟和古青墨的马车，她火速换好衣服，又取下饰物，将原本的华服塞到车座下盖好。

她耳朵向来好用，无论是定远侯夫人和陆夫人说的话，还是宫女同李且言说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李且言是为何而来。

“换好了吗？”隔着帘子，陆凛问道。

车外两人回道：“好了。”

陆凛拉开帘子，冲古青墨招了招手：“你上来，小心别踩到血。”

“得咧。”古青墨闻言，避开血迹，小心上了车，与陆凛隔了些距离。

谢韫舟也要上车，前脚刚迈上来，陆凛就冷声喝道：“你上来干嘛？”

谢韫舟不解：“凛凛，你这是？”

陆凛说道：“自然是等戏班子醒过来。对了，你把衣服给李且言送去，将她弄醒，让她也换身衣服，省得她一会儿嘴瓢把咱们三个都卖了。”

谢韫舟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不满，但看着古青墨在旁，心觉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抱起衣裳去寻李且言。

古青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待谢韫舟走远了，方才放下车帘说道：“你们两个似乎有点问题啊。”

陆凛不答，只向后靠了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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