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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去城郊的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着,兰绍有意避开了柳招远家的大门口,从一条逼仄的小道拐进了城郊的那片竹林里去。
金陵的冬日算不上非常冷,十一月时候这竹林还能见着些绿意,如今入了一月份已经是隆冬,连竹竿梢头上也都一并枯黄了,满地伤都是落叶子,虚实叫人瞧不清楚。
兰绍驾车行得快,这路又十分不平左右摇晃着,胭脂本想劝上两句叫他缓下来,只是车轮子加上马蹄的声响在耳边轰隆隆一样响着,她那小声音想是兰绍应当挺不太清楚,也便默然不语。
竹林子倒是密集,那道儿弯弯曲曲拐着,眼珠子往前瞧着都看不清楚前头究竟有什么。胭脂揪着一颗心将身子微微朝后背着,生怕忽然钻出来个什么东西,直愣愣地与自己撞上。等着兰绍把缰绳一勒,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时候,她身子一闪险些扑到地上,被兰绍揽在怀里时候,才瞧见这竹林的正中央,竟还有一处屋子,此时正是晌午过后不久,烟囱上还冒着股股黑烟,应是有人在这地方住着才对。
“到了。”
兰绍将胭脂抱在怀间搁下地来,胭脂本想问话,可胃间突然一阵翻涌,方才在车上便有些不舒服,这会儿连带着早上的清粥呕出来些苦水,叫她深深皱了皱眉头,兰绍立在旁上轻轻拍着她脊背有些愧疚:
“娘子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方才路上有些急了,没顾得上你!”
初停下时候马的一声嘶鸣动静那般大,屋里人不可能没有听见,可等着兰绍掏出锦帕替胭脂擦了擦嘴角,两个人相携都走到门旁上了,门扇子才从里头吱扭一声打开来。
“兰大人来了。”
胭脂低头捂着胸膛,视线只能瞧见面前这人的衣着,外头一件绸衫,却短短的盖不住里头的粗布棉衣。可听那声音却清脆又温柔,语气徐缓又恭敬,没得她们这等子人的那种低三下四的感觉,倒是顺耳得多。
那人先瞧见了兰绍,一句话出来才注意到旁边的胭脂。见她与兰绍动作亲密,便是想也不用想便知是那个新进了房的夫人,便忙出来俯身帮忙搀着,用手将门扇子彻底推开,招呼着:“夫人不舒服么?来,快进来,进来喝杯热茶!”
胭脂这时候抬眼与她笑着,才趁着空子打量这女子样貌。柳叶弯眉,眼睛不算很大,可双唇生得却颇为诱人,双耳间垂着的不过一对素雅的珍珠坠子,可皮肤白皙细嫩,相互映衬着,到倒是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心上暗暗有些醋意,这难道就是兰绍藏下的美娇娘,今儿特意将自己带到这儿来,该不会就是要叫她见上一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择日娶回府中做妾吧。
三个人齐声进屋去,那女子先一步到桌案间倒茶。兰绍扶着胭脂缓缓行着,胭脂这时候歪过头瞧着兰绍,横眉冷对,妒火熊熊,模样有十分的不快。
兰绍还以为自己弄疼了她,将握紧的手缓缓松了松,忙从边上寻了个凳子来给她坐下。她见着兰绍故作不懂,心上虽然有气,可也不能明发出来叫人看了笑话,便只暗暗隐忍着,屈身坐下后,摆着脑袋又打量起这屋中。
同柳招远家那院宅一样,这屋子顶乃是枯草所遮,里头空间不大。
堂中搁着个生火的炉子,有一个内屋,挂着一闪帘子隔着,锅灶搭在旁边连着,想是顺带着能够烧热炕头的那种。
那女子谦卑着行个礼,捧着一个瓷杯子倒了茶水来递给她。她故意做出些许嫌弃的意思,但还是十分有礼地接了过来,双眼一直巴巴地盯着那女子看着。
兰绍在旁边瞧着她那模样,才约莫猜出她方才那般眼神瞧着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这会儿有些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音来。
那女子瞧他俩一眼,有些不大明白这夫妻两个究竟唱的是什么戏,便兀自说话:“今儿早上奴家备了些吃食,晌午大人未来,奴家还想着大人今儿是要陪着夫人的,改日才会来。”
胭脂听见兰绍笑着,砰的一声将水杯子往边上的桌案上一拍。本以为他不去柳招远家是为了见一个更重要的人,来时候她还思量着,会不会是什么远方的亲戚。可却偏偏没想到,兰绍竟是带着她跑这儿来会佳人来了,且还是不避不躲,十分光明正大。
尤其是这会儿再听了这女子的话,更像是公然挑衅一般的,这般境况她犹不喜欢,也不擅长应对着,便什么都不说,起身打算往外走。
兰绍忙拽着她:“唉,娘子做什么?不是不舒服么,且坐下来歇息会儿再说啊!”
胭脂回身便抬手要扇他巴掌,兰绍却还是笑意满满,故意逗她:“娘子打过我好几回了,我要还是再躲不过,怕是也白学了这一身武艺。好好的动什么手,冬日里还是将手揣着的好,免得冻伤了。”
兰绍笑得开怀,叫胭脂怒火越烧越旺,上头没得法子,底下猛地朝着兰绍鞋面上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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