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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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王怜花点了点头，道，“你做的不错。不过，你们倒不必急着去找纤纤，你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她的。”

他说着，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眼中居然也罕见地盛着真正的笑意：“待到四月，想来她也不那么忙了，回到江南花铺子，你们再上门送金不迟。”

那属下难得见公子心情很好的模样，闻言，不由斗起胆子多问了一句：“公子，为何是四月时候？又是四月的何时？”

王怜花听到这句话，瞥了一眼自己的属下，似是惊奇他今日的话有些多了，于是随意张嘴呵笑了一声。

他的属下见状一怔，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忙低了头，身子微颤，不敢再发一言。

那下属知道，公子是不喜欢属下多过问他的命令的，而公子最是喜怒无常，前一刻他还在同你笑，后一刻他便可能会将你击毙于掌下，是以大伙有时候情愿看公子面露冷漠也不敢看他呵呵冷笑。

很多时候，公子一笑，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无论他是因为生气笑也好，高兴笑也好，但凡他表面上笑得越开心，遭殃的人的下场往往越惨。

不过，这次王怜花倒没有惩罚他，反而好脾气地说道：“好罢，你问的倒也不是没道理，那我便仔细嘱咐嘱咐你……到了四月，岭南的荔枝该有了，因而你们可以择个一车，将荔枝和了黄金一道送往钱塘。你问是四月何时，那我便告诉你，你们务必要在四月十一日将东西送达纤纤手上。”

因为，尹纤纤喜欢东西不多，但黄金和荔枝可算是两件永远都能让她高兴的东西。而她也还崇敬着苏大学士的文采，苏轼又恰好有一篇《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了……

王怜花话刚说完，那属下便接了命。他接了命后依旧老实地低头跪着，不敢多问。

王怜花倒没有让他继续跪着的意思，摆了摆手道：“行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若是无事要说，便先下去吧。”

那下属忙起了身，不多说也不多做，恭顺地退了下去。

打发走属下，王怜花余光瞟了一眼还在欺侮金无望的金不换，又是呵得一笑，他对金不换这种做法并不在意，这两个人也不能让他放在心上。

王怜花慢慢地走到了神庙门口，斜倚着门柱，狭长的眼睛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和被烛火照亮的雪，继续安静地等着。

今夜的神庙，注定是要迎来各路客人的。

不过他最盼望的，还是沈浪的到来。他和沈浪对过手，知晓他的武功高超，深不可测，因而早就放弃了武力，只求智取。

他设计丐帮的人拦截住沈浪，是为给自己争取时间布下迷局，他并不认为丐帮那些不成事的东西能拦得住沈浪，否则武功不敌沈浪的他又被置于何地？

比起直接杀了那人，王怜花更想看着沈浪一步步被引到神庙踏入陷阱后愤恨的眼神。

他是不怕沈浪不来的。

王怜花能让金不换捉走白飞飞引来金无望，自然也能靠着被捉住的金无望引来沈浪和朱七七……

他算得很好，然而，他到底算漏了计划之外的一个人，这个人今夜本不该来此的。

神庙之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怜花忽然站直了身子，目光沉沉地盯着那被黑夜模糊了轮廓的雪山和夜空交接的地方。

苍茫的雪地里，在黑夜中，忽然传来一阵铃声，这一声又一声的“丁零零”忽远忽近地响着。

风似乎寂静了下来，这一寂静，让一会儿像是贴近身边一会儿又飘至远处的铃声更加清晰。庙里的温度也越发冷了。

虽然风寂静了下来，但任谁都知道这风是不可能被人为止息的，庙内的人都以为自己被铃声弄得产生了错觉。可就在这时候，神祠中居然蔓延进来了乳白色的雾气，那雾气起先只是漫过门槛，缭绕攀沿在王怜花的脚边，然后众人抬头看见，原本还能看得到一些轮廓的远山已经被雾遮得严严实实，就是庙内的烛光也勘不透这厚实的雾气。

神祠外本该刮着如利刃般的强风，而有强风的时候如何能遇到浓雾？

王怜花没有说话，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不远处出现在一片混沌里的两点小绿光。

金不换也看到了这场景，听到了那铃声，他诧异道：“这又是谁来了？怎么还起了浓雾？”

说着他搓了搓手臂，盯着在雾中越来越大的绿光，喃喃道：“好家伙，这看上去就像是撞见了鬼……”

王怜花轻轻道：“不错，同撞了鬼也没什么区别了，这就是江湖上说的恶鬼车。”

他的这句话让金无望和金不换都愣了一愣。

这倒不是说恶鬼车在江湖上多有名，只是乍一听到传说中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人总是会先忍不住吃一惊的。

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有那么一些灵异鬼怪的故事，江湖也不例外。而恶鬼车的故事就是那样一个充满灵异之感的存在，传说中，恶鬼车只在夜中出现，它只载鬼，不载人。那恶鬼车的车夫是个全身都缠在布带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佝偻老人，谁若不幸撞见恶鬼车，魂魄便会被车夫勾走，活不了几日便会突然惨死。

金无望和金不换听过这些传言，但他们从来都不信这个故事的。他们更相信，即使恶鬼车真的存在，那也不过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然而现在，真正看到恶鬼车，他们却忽然想，即使这人是故意装神弄鬼，他也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

那两团绿光在视线中更加清晰了，就在那渗着绿光的雾里，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影，银铃声自影中传来。

再近些，三人便清晰地看见，那两团绿光是马车门前挂着的两个绿灯笼里发出的。而随着马车的行驶，那两只灯笼的竟然火焰晃也不晃一下，由此可见这马车驾得有多稳当了。

“吁——”

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这声音沙哑，配了这阴冷的空气，听得人后脖颈上泛起一阵激灵。

雾里一个佝偻着的黑影自马车上蹦下，然后撑起了一把伞。

雪山上积雪已经很厚了，因了天气寒冷，这雪没有融化一丝，也不致于结成冰晶，人一踩入松软的雪地便会向下陷进去不少，更遑论跳下雪中了，然而那人却踩在松茸的白雪之上，不曾陷下去一丝一毫。

他撑伞叩响了车门，一个苗条的黑影便探出身来，如烟雾似的轻盈盈地落于雪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那苗条的身影接过了伞，而佝偻的身影则退回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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