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阙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萧辞却感不到几分发自心底的善良,反而是那双平淡无奇的眼中,闪着近乎冰冷的打量和试探。
“殿下贵人事忙,能分一份心思给乞儿母子,足见殿下如今今非昔比。”温阙这番话明褒暗贬,直把萧辞夸得恶心。
“不敢当。想来这对母子今天一定是祖坟上冒了青烟,竟然能得得相爷援手。罢了,只要那个孩子能得救,也不枉本宫为了他们落入相爷的圈套。”
萧辞往前走了一步。“多日不见,温相别来无恙?”
虽然萧辞和温言成了亲,辈分上温阙高一辈。但萧辞有天家之尊,温阙还是要向她躬身行礼。“多谢长公主惦记。托长公主的福,老臣一切安好。倒是长公主多日不见了。”
萧辞好似心虚一般叹了一声。“哎,这真是让温相看笑话了。我这人天生懒散就罢了还胆小,尤其是近来朝堂之上得罪了相爷,更不敢轻易露面了不是?”
萧辞边说边欠了欠身子,脸上笑容里还带上了几分歉意,仿佛真的是在为前阵子任职之事在道歉一般。
温阙也混不在意般地哈哈一笑。“长公主棋高一招,是老臣布置不周。但是愿赌就要服输,又岂敢怪罪长公主?老臣此来不是找长公主算账的。”
这么一笑,温阙那画上去一般的笑容仿佛又深了一层。
他挥了挥手,仿佛真的就此揭过一般。“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便不再提了。老臣来只不过是因为近来听到了一点关于当年路太傅的闲言碎语,知道长公主一直在追查太傅下落,所以有几句话想跟长公主说。不知长公主可否赏脸移步?”
萧辞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谁都知道太傅的失踪至今都是她心上的一根刺。温阙嘴上说着什么不敢怪罪,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可也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萧辞重新挂在脸上的微笑甚至比之前更恭敬客气。只见她单手摆了个“请”的手势。“却之不恭,相爷先请。”
两人也不挑地方,就近上了一家街边的茶馆的二层临街雅间坐下。
青瓷木凳,两杯清茶,窗外是熙攘街巷,窗内是心怀鬼胎。
“殿下可还记得,当年先帝身边有个叫做裴千源的太监?”
萧辞举杯饮茶,挡住不太自在的表情。温阙的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她身后按了一双眼睛一般。她即便是入宫面圣,跟陛下说的也是去西山礼佛,从头到尾没有提过裴千源,为何温阙会知道?
可也只是片刻,萧辞便装作意外地问道:“裴公公?自然记得。他在先皇身边伺候多年,也算是劳苦功高。所以当年还是太后做主,特许他出宫养老。怎么相爷突然间提起他了?”
“殿下真是好记性,多年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温阙微微笑着。“此人离宫之后,有心向佛,便在西山买宅置地,颐养天年。”
阳光从鳞次栉比的街边建筑中间跌落下来,在地上碎地有些刺眼。萧辞没有接话,等着温阙说下去。
“前些日子老夫夜里做了一个梦,醒来心里便不太安稳。所以也抽空上山了一趟,竟然意外遇到了裴公公。闲聊间说到了前阵子落亭山无胤道长离世的消息,感慨之余,裴公公便说起了当年先帝游学落亭的事。急景流年,日月逾迈,三十载光阴弹指,如今陛下都已经到了及冠的年纪了。据说当年落亭山上还有位美貌的女弟子,还对太傅有意。”
温阙轻轻笑了两声,的声音莫名有种森寒的气息,好像是从哪个深山老林中的深潭里飘出,让萧辞忍不住背后生凉。
这看似是个香艳的故事,不太符合他读书人的气质。但是萧辞依然故作意外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我倒是没有听道长提过。”
“知慕少艾,也没什么。但是这女徒弟颇为大胆,后来甚至还追来了京城。但是当年的路太傅却始终对她避而不见。”
“她来了京城?”前面的故事萧辞并不意外,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
温阙平静地说道:“不错,听裴公公的意思,这姑娘容貌武功都是一等,若是放在江湖中,也应当是一方人物。但太傅毕竟是一届文臣,并不与她投缘。”
这些基本与萧辞在落亭山上所知如出一辙。“相爷该不会要跟我说,这位姑娘隔了二三十年,还在计较那点年少时的旧事,蓄意报复太傅吧?”
“并非她蓄意报复,而是这位姑娘,一直都没有离开京城。”温阙的声音像是一条毒蛇,冷冷地趴在萧辞的后背上。但是她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下一刻它便爬走了。
温阙继续道:“这姑娘颇为聪慧,找不到太傅,便找了当是尚只是皇子的先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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